“八·一八”松花江沉船事故的详细过程

8月18日是星期日，比平日更多的本地和外地游人乘船到松花江北岸太阳岛风景区游览。中午过后，游人陆续返回南岸，渡船也更加繁忙。下午2时50分，423号客船准备返航南岸时，该船轮机员张洪仁对驾驶员李广洲说：你去吃饭，我先替你驾驶。”李便擅离职守去吃饭。水手李树仁也向当班调度请假吃饭，调度当即安排另一条船的水手高成国代替李树仁当班。临时变动船员的423号船，便由张洪仁驾驶从北岸三联码头启航。提前上船的市航运公司46号客船水手屈树亭和市爱国小学工人吴云东违反乘船规定，站在船首甲板上，在船上执行公务的市航运公司安技科科长胡义劝他们进舱，屈、吴不听，双方发生争吵，并相互撕扯。驾驶员张洪仁闻声将头探出驾驶室参予争吵，以致双手离舵。致使客船跑舵，船体向左倾斜，左后舱开始进水，在慌乱中张洪仁猛向右打舵，由于采取措施不当，加速了船体左倾，船身急速下沉，上舱部分乘客被甩出，下午3时5分，423号船体沉没，船上的238名乘客全部落于江水之中。沉船处水深4米，距松花江南岸375米。

沉船事故发生时，附近的十几艘国营、集体和个体船只迅速驶向出事区域营救落水人员。哈尔滨港航监督所的陈国志把自己驾驶的摩托艇上的11件救生衣、救生圈扔到遇难者密集处，并和另一名港监人员在几分钟内接连救起4个大人、2个小孩。在附近划船的哈尔滨玻璃厂青年工人刘德昌听到呼救声后，立即跳入水中，连续救起4名落水者。市电车公司的许本树自己遇险，不顾个人安危，不顾妻子和女儿落水后的去向，连续救起了牡丹江市北安工业总厂的韩玉珍和另一名女同志。正在游泳的市电力学校职工、共青团员李志忠和个体舢板船主李士英，划着小船把4件救生衣扔给正在挣扎的遇难者，随后又救起两名落水者。市红岩印刷厂的吴淑兰、温化美划着舢板船救起4人。参加抢救的还有香坊联运办的殷汝寿、李金敬，哈尔滨铁路分局的刘国权，化工机械厂的杨英勇，市航运公司客运队的刘玉来等。据调查统计，沉船时参加抢救的共有47人，先后救起70名落水者，其中67人得以生还。

事故发生后，省委、省政府领导侯捷、周文华、何首伦，市委、市政府领导李根深、宫本言、王人生等立即赶到现场，召开紧急会议，对沉船事故的救护、打捞、事故调查、治安、安抚等工作进行了部署。各有关部门和单位迅速投入紧张的抢救、打捞工作。松花江公路大桥指挥部派出两台浮吊和打捞艇；市自来水公司派来潜水员；造船厂派来有经验的水手；016部队和市电视台送来探照灯；凡抢救急需的人力、物力以及船只器械等俱已到位。当日傍晚，在继续救护落水者的同时开始打捞沉船。经省航运局、建桥指挥部、造船厂、市公用局、市防汛办等单位奋战一昼夜，19日下午3时55分将423号沉船吊出水面。

为有利于对抢救、打捞和善后处理工作的指挥，8月20日，省、市联合成立了八·一八沉船事故领导小组，市长宫本言任组长，领导小组成员17人。下设办公室，由市政府秘书长李宗友任主任，办公室设事故调查、打捞、尸体处理、安抚和综合5个组。各区和遇难者单位也相继成立了安抚工作小组，由主要领导挂帅，亲自抓这项工作。

事故发生后，市公安局调动近干名干警，出动14条船和50余台机动车参加救护、打捞和维持现场秩序。参加现场打捞的水上民警队干警，不顾疲劳，克服汛期水大、蚊虫叮咬等困难，连续作战，当夜打捞80具尸体。后采取定点打捞和沿江搜寻打捞的办法，并又出动公安艇、快艇、摩托艇，带着打捞工具沿呼兰、巴彦、木兰、通河县水域进行搜寻，并对沿江两岸的派出所、居民、打渔队和个体渔户访探，寻找尸体下落，共打捞出161具尸体。他们还对打捞上来的物品逐一清洗、晾晒。经清点，共打捞上手表、照相机、衣物等251件，人民币1 300元。在善后处理中，95%的物品已被认领。市立第一、第二、第四、第五医院和市中医院、儿童医院、哈医大一院、二院、省职业病医院、省医院、车辆厂职工医院、祖国医药研究所、省中医学院附属医院、道里区防治站等21个省、市、区医疗、卫生单位接到抢救命令后，迅即派出33台救护车，180多名医护人员投入抢救。市立第一医院在多数人休假的情况下，很快组织了150余人的抢救队伍，市中医学院、儿童医院也分别组织了90人和30人的抢救队伍。全体医护人员奋力抢救，使住院的35名遇险人员起死回生，全部治愈出院。省、市卫生部门还负责尸体存放和处理工作，他们先后处理160余具遗体，对每具尸体都进行了拍照、编号、消毒、装袋、转运、存放，协助家属认领。特别是后期打捞上来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由市卫生局医政处组成的尸体处理组，为腐烂尸体着装，进行体表特征记录，在整个尸体认领中，没有发生失误。

这起事故，是一起重大的恶性责任事故。落入江中的238名乘客，经抢救生还者67人(大人59名，小孩8名)，溺水死亡171人(大人128名，小孩43名)。在死亡人数中(包括未打捞上来的10人)，本市134人，涉及7个区，74个单位，68个家庭；外地37人，涉及4个省、市(黑龙江、吉林、湖南、北京市)，6个城市(齐齐哈尔、牡丹江、加格达奇、绥化、四平、郴州)，8个县(肇州、集贤、绥棱、富锦、林口、双城、虎林及湖南宁乡)。这起事故所造成的死人之多、影响之大、范围之广和后果之严重，都是国内内河航运史上前所未有的。

为准确查明沉船原因，由市、区检察院，市、区法院，市纪检委和市港监部门联合组成的事故调查组，做了大量的事故调查工作。为了获取科学的数据，调查组邀请哈尔滨船舶学院的3名专家和省航运局、松花江航运局的两名总船长进行技术鉴定。并对客船吃水做了模拟试验。鉴定表明，423号船体设计基本合格。船舵、调整、离合器、主机、齿轮箱、仪表等系统传动良好，螺旋浆各叶无损坏，无变形，船体和轴套无渗漏现象。模拟试验表明，423号客船在不超载的正常情况下，全速大回转，不会发生翻沉事故。鉴定结果，为审判工作提供了科学依据。

造成沉船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工作人员玩忽职守、违章驾驶。替代驾驶员张洪仁酒后擅自驾船，并在驾驶时参予争吵，精力分散，造成跑舵、沉船；流氓滋扰，干扰驾驶，屈树亭、吴云东无票上船，并无理取闹，辱骂并扬言要打驾驶员，干扰驾驶工作，破坏公共秩序，以致发生沉船事故；二是有章不循，严重超载。这条船定员148人，实载238人，超乘90人，超载率61%，致使船体吃水过大。船的上舱定员45人，实载150人左右，下舱定员103人，实载60人左右，还有20余人站在下舱的甲板上。上舱载客过多，船体重心上移，造成头脚轻。在上述两原因作用下，船体下沉已不可避免。

根据省政府第二十三次常务会议精神和省委书记李力安、省长候捷、省顾委主任陈雷的指示，哈尔滨市政府印发了[1985]205号文件，制定了《关于八·一八松花江沉船事故善后处理的有关政策规定》。为妥善处理遇难者的善后工作，省政府于9月12日下发了92号文件，通知各有关市、县协助哈尔滨市做好安抚和善后处理工作。市委、市政府和八·一八办公室先后召开4次安抚工作会议，重点研究和解决善后处理的有关政策问题，并把政策交给大家，使安抚工作和善后处理工作很快全面铺开。针对出现的某些卡壳问题，市委、市政府又于10月5日召开了第四次安抚工作会议。会上，双城县政府、哈尔滨汽轮机厂、祖国医药研究所、太平区政府等单位介绍了他们的工作经验。会后，一些单位的主要领导亲自拍板定案，在不违反政策的前提下，对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作了妥善处理。在事故处理善后工作中，为遇难者家属解决就业54人，办理转制40人，办理工种调转26人，由外地调入哈尔滨市18户、52人。为遇难者家属调换住房6户，分配住房9户。民政部门和遇难者单位为22名遇难者家属办理了定期救挤，平均每月发放抚养费734元。为15名遇难者子女办理了转学。

此次事故的安抚和善后工作，能够进展顺利，其主要原因：一是耐心细致的做遇难者家属的思想工作。市安抚组组织一批干部分别到市内7个区和外市县，配合当地政府到遇难者单位做工作，八·一八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带领有关人员走访了37个单位，接待遇难者家属来访100多人次，经反复做思想工作，每个具体问题处理后遇难者家属都比较满意。各区安抚组，抽调党、政、工、青、妇干部345人，到遇难者单位和家里，耐心做家属和亲友的思想工作，从认尸、火化到安抚和处理，每个坏节都反复做思想工作，有的达10几次。哈尔滨钢丝绳厂女工杨秀英和两名家属遇难，工厂党支部副书记、工会主席连续奔波19天，陪伴杨的亲属白天跑江沿、去太平间，帮助认尸，晚上回来做杨的母亲的思想工作。老人感动地说：钢丝绳厂的同志们把我当亲人，虽然尸体没找到，可政府给了我们全家温暖，我没啥说的，不给政府添麻烦。仪表机床厂8名职工和7名家属遇难，工厂党委书记、厂长、工会主席组成安抚小组，组织65人做家属思想工作，并帮助认尸、火化、解决疑难问题，使善后处理进展很快。太平区抽调60人，组成5个小组，分别对全区23个遇难者、14个单位、11个家庭进行走访、慰问、帮助解决问题。

二是遇难者单位主动分担困难，把问题解决在基层。哈尔滨造纸厂两名职工和3名家属遇难，工厂以安抚一个人，温暖全厂职工心的态度，为遇难者家属排忧解难。遇难者孙积安孩子上学远，要求给转到较近的学校，工厂积极同有关部门联系，将其孩子转入附近的中学。哈铁分局系统有9人遇难，从分局局长到段长亲自指挥处理，要车派车，要人陪护派人陪护。汽轮机厂遇难者尸体全部火化后，领导亲自把15名遇难者家属请到工厂，耐心工作，使善后处理工作顺利。香坊粮库主动承担困难，给林科院遇难的临时工夏云发的母亲安排就业。化工局物资公司对1名不是本单位遇难的职工，从其父的角度，给了、一定的生活困难补助。星光机器厂和电力设计院，分别为有5位亲人遇难的职工解决就业、职工转制各1名。热电厂、电机厂、祖国医药研究所、锅炉厂、北苑旅社、五金公司、黑龙江大学、电影机厂和房地局等单位，在住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为遇难者家属解决和调整住房。重型机器厂破例给予遇难者遗孤定期补助。

三是外地遇难者单位给予了大力支持帮助。来哈尔滨处理善后工作的北京航天工业部，牡丹江市、双城县政府，集贤县第三中学、林口县林口镇等22个单位的领导，一致表示，事故出在哈尔滨，涉及到省内外，善后工作困难多、任务重，决不给哈市增加困难，一定按当地政府的规定，抓紧做好善后安抚和处理工作。航天工业部为减轻遇难者尸体存放的困难，认领一具就火化一具。牡丹江市北安乡工业总厂5名职工遇难，办事处书记蔡淑兰等人来哈认尸，5天内就把尸体全部火化完毕，牡丹江市政府领导同志亲自处理这5名职工的善后工作。鉴于5名遇难者大多是上有老、下有小，共有11人需要单位长期抚养，而这个仅有11人的街道小厂承担这么多人的抚养费困难很大。牡丹江市政府决定由市财政拨款2．3万元，使这5名遇难者家属的安抚工作一次性处理完毕。双城县五家子镇有8人遇难，常务县长挂帅做安抚工作，仅5天时间就把善后工作处理完毕。

四是大多数遇难者家属通情达理，不纠缠具体问题。哈尔滨油漆厂劳动服务公司曹辉遇难后，其父母很快同意火化，并到单位说：曹辉遇难是意想不到的，人死不能复生，事业还要发展，我们还要继续工作、生活。虽然是集体组织的活动，不要按公伤处理了。在处理完遗体后，曹的父母还到单位说：曹辉生前欠不欠公家的钱，借没借公家的东西，如果有，我们负责偿还”。祖国医药研究所副研究员梁瑞风一家4口人遇难，老人痛不欲生，单位派专人做安抚工作一个多月，终于使他稳定了情绪并上班工作。风华机械厂遇难者家属、退休工人何捷三说：我已年近七旬，儿子儿媳不幸遇难，扔下我们两个老人和1个3岁的孩子，政府和单位尽了最大努力安抚，使我老有所养，孙子也得到救济，我十分感谢党和政府。锅炉厂职工遇难者家属杨佩林和无轨电车二厂司机许本树对八·一八办公室和单位为其解决住房深表感谢。他们再三表示，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报答党和政府的关怀。

在整个善后处理中，市劳动、公安、粮食、人事、民政、司法等部门做了大量工作，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受到了遇难者家属和社会公众的好评。调查组的同志本着“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诉讼原则，多次进行研究讨论，3次派专人进京向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请示汇报。在广泛征求群众意见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进行法律知识宣传，司法局配合有关部门接待遇难者家属来访50余人次，办理公证业务4项。

根据423号沉船事故形成原因和造成的重大损失，依照法律程序，1985年8月24日，哈尔滨市道里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了肇事者和主要责任者屈树亭、吴云东等8人。同年12月2至3日，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沉船事故肇事人和主要责任者进行了公开审判，依法判处事故肇事人、流氓犯屈树亭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沉船肇事人、流氓犯吴云东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罪犯张洪仁酒后擅自驾船，构成交通肇事罪，被判有期徒刑7年，并以玩忽职守罪分别判处航运公司经理、总支书记、客运队队长、副队长及433号船驾驶员4至5年有期徒刑。

市委、市政府给予负有领导责任的市交通局党委书记撤职处分，局长降职处分。中共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给予了负领导责任的哈尔滨市长行政记过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