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
1928年出生,1962年去世。“克莱因的创作手段算得上新现实主义吗?”人们问道。雷斯塔尼却把他摆放在艺术星系的中心位置。他的表现手法是在滚筒上绘画,展示纯颜料作品;另外,他把自己作为艺术品摆到展厅,并且断言他的出现便可以“感染”空间。观众因此看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虚无展览会,唯一出现的是,他那难以琢磨的身影。回顾20 世纪的艺术史,就艺术家的根本特征而言,没有谁比法国画家伊夫�6�1克莱因(Yves Klein,1928-1962)更像“艺术家”的了。其作为艺术家的重要性在于:不是由于艺术的“美”的价值,而是由于其彻底叛逆的遗世独立、卓而不群的性格。换言之,艺术家的主要创造物,不是别的,而恰恰是艺术家自身。 在画家殁后20 年,从1982 年开始到1983 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伊夫�6�1克莱因回顾展》终于在休斯敦、芝加哥、纽约和巴黎巡回展出。在回顾展的序言中,一位美国艺术评论家这样写道:“伊夫�6�1克莱因属于那种自觉的造神的艺术家,他曾宣称自己的生活方式将成为现代社会的主要事件。在其达成目标的行动方略中,显然包含了旨在实现这种鲜明的个人神话的准备。这种神话的核心就是在人生中留下痕迹,哪怕这种痕迹只是灰烬。 ” 1928 年生于法国南部的尼斯(Nice),父母都是画家。在对于双亲、祖父母和姑母的三个家庭的不断往返中匆匆送走了少年时代。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学生的克莱因常常无故旷课,再加上战争,学业着实堪忧,终于在1946 年的全国大学入学资格考试中名落孙山,从此再没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学校教育。 与双亲在英国短暂逗留之后,克莱因回到了尼斯,借用姑母的一间房子,开了一爿小书店,但这种生活令年轻的克莱因感到无聊和窒息。1947 年,在尼斯的警察学校开始学习柔道,这使他找到了逃避现实生活的出口,有了新的职业和朋友。 在他的挚友中有一位叫阿尔芒�6�1费尔南德(Armand Fernandez)的青年,后来不但是著名的艺术家,而且与克莱因一起成为为法国前卫艺术冲锋陷阵的战士。随后,克莱因与玫瑰十字会(Rosicrucianism)的教义邂逅,在此后的10 年里,不断地沉迷其中,为日后诸多的艺术实践提供了一种神秘主义的基础。 在德国服完兵役,他再度赴英,并为修习英语滞留了较长时间。1950 年,在英伦之地,克莱因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了艺术家的严肃使命对自己的召唤。做一个艺术家,这是希望告别父母的世界、成为别的什么的强烈渴求,同时也是出于对未来生活的考虑而不得不经常加以克制的念头。1951 年,他为学习西班牙语赴西班牙,同时开始教授柔道。从此,这几乎成为了克莱因谋生的资本。1952 年,靠姑母的经济资助,远渡东洋,得以进入世界上最富权威的柔道教育机构——东京讲道馆。 在日本,为了追求柔道的至高无上的技法,克莱因开始服用兴奋剂,其中包括可以以合法手段得到、并一直爱用不已的安菲他命(Amphetamine,学名苯异丙胺)。服用兴奋剂可能成就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同时也带来了痛苦的不眠症,并且与他的早亡不无关系。通过艰苦卓绝的钻研和锻炼,克莱因终于取得了相当于日本柔道黑带的四段资格,成为欧洲的柔道专门家。 1954 年初,踌躇满志的克莱因回到巴黎,决心征服法国的柔道界。但法国柔道联盟却做出了排除克莱因的决定,因为日本的柔道资格不被联盟所承认。克莱因坐失欧洲锦标赛,甚至连加入柔道联盟的请求也遭到拒绝。这年10 月,他出版了《柔道基础》(Les Fondements du Judo)一书,但事态仍未得到改观。 克莱因再次出走西班牙,以期抚慰失败带来的伤痛,同时,对于艺术家的使命进行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的思考。迈向艺术家的第一步无疑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开始了黑白单色画小型复制本的制作。克莱因小心谨慎地往前追溯着欧洲艺术的历史,以期赋予自己一种类似竞技纪录一样的东西。 但是,进入艺坛的最初尝试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克莱因将涂成橙色的单色画呈送到了1955 年度的巴黎新真理艺术沙龙展,但遭到了拒绝。随后又举办了旨在强调单色绘画的个展。这虽然是一个边缘性的画展,但却颇为成功,引起了以雄辩著称、野心勃勃的青年批评家彼埃尔�6�1雷斯塔尼(Pierre Restany)的注意,他为于1956 年开幕的艺术家下一次画展撰写了序文。克莱因开始时来运转,命运让他邂逅了优秀的女画商伊莉斯�6�1克莱尔特(Iris Clert),后者彼时正在谋求机会准备进军前卫艺术的领域,她很快成为克莱因的“同谋”,正是她的画廊提供了一个足以导演个人神话的空前的舞台。尤其是他们共同策划的第二次画展,可以说获得了丑闻式的胜利,赢得了一种怪异的荣光。在这个名为《虚无》(Le Vide)的画展的开幕式上,画廊入口的两侧由身着清一色的共和国卫队制服的成员严密把守,水泼不进;而展厅的内部,四壁徒然,空空如也。成千上万标新立异的巴黎年轻人和文艺界人士目睹了这一新奇的创造,开幕式几乎引发了一场骚乱。但这种戏剧性的效果却正是艺术家和画商所期待的。存在主义作家加缪在参观了画展之后,发表了“惟其空无,才有力量”(With the void, total empowerment)的著名语录。 克莱因的运势急速上升,成功接踵而至。他不但拿到了像德国盖尔森基兴(Gelsenkirchen)新歌剧院装饰工程这样重要的订单,而且得以再度于伊莉斯�6�1克莱尔特画廊举行个展,进而成为彼埃尔�6�1雷斯塔尼组织的新现实主义艺术团体(Nouveau Realisme)的核心成员;克莱因的作品集在比利时出版时被大肆宣传,通篇充斥着关于向太空遨游、心灵感应和非物质的时代迈进的预言。 在这期间,艺术家释放了可怕的能量。仅根据公开发表的作品目录统计,从1956 年到1962 年,就创作了不下1077 件作品,在整个欧洲大陆,声名如日中天。1961 年,在德国的克雷菲尔德(Krefeld)召开大回顾展,美国纽约的一些重要画廊也向他敞开了大门。克莱因面对种种机遇和挑战,不仅以庞大惊人的作品数量,而且以层出不穷的新技法和新媒介来积极应战,不懈地打通着绘画与雕塑、美术与其它艺术的边界。 1960 年,一种被称为“人体测量”(Anthropométrie)的前所未有的作品诞生了。克莱因的创作类似于今天注重表演性的行为艺术(Performance Art):巨幅的白色画布铺在地板上,浑身涂满被命名为“国际克莱因蓝”(International Klein Blue,简称IKB)颜料的裸体女模特,在克莱因本人创作的《单交响曲》(Symphonie Monotone)的伴奏下,由艺术家指挥着,在画布上翻滚、位移,将单一的蓝色印痕留在画布上。后来,他又发明了一种叫做“火焰绘画”的技法:艺术家以喷枪为画笔,让炽热的火焰喷射在事先着色的防火材料上,留下独特的色彩效果。 但是,克莱因的成功并非坚如磐石,纽约的画展不啻是一个不吉之兆。权威的《艺术新闻》(ARTnews)杂志不无侮辱性地将其艺术评价为“青少年阶段的达利”,在法国和欧洲大红大紫的克莱茵几乎无法见容于纽约的艺术界。 更加残酷的不幸还在后面。1961 年7 月,艺术家“人体测量”系列作品中的部分作品,被许可在《单交响曲》的伴奏下,将作品完成的场面拍摄成纪录电影——实际上是把发生在一年前的艺术事件进行再现。谁知在画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影片的主要部分竟被抽空、肢解,就连主题音乐也被掉包。最后,这个面目皆非的“纪录片”被改头换面地嫁接在一部专门以冷嘲热讽的态度暴露形形色色的恐怖和疯狂的美国电影《世界的残酷》(Mondo cane)中。直到1962 年5 月,克莱因出席在康城(Caen)举行的首映式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天后,艺术家心脏病猝发。紧接着,是第二次致命的复发。1962年6 月6 日,伊夫�6�1克莱因以34 岁的英年离开了这个世界。